安稳 • 安全 • 安宁

——以《猫》为例读肖培东的《语文：深深深浅浅之间》

杨玲

“我怀念这样的语文课：一位儒雅淡定的学者型的教师，以一份沉稳谦和的教态，操一手清秀俊朗的板书，带我们走入或馥郁或清幽的文字花园，课上有朴素平实的教学方式，有含蓄内敛的教学风格，有学生朗朗的读书声，有教师准确深刻的讲解，更有学生在老师点拨下恍悟后的会心微笑。”肖培东老师曾说“这段文字会让我一辈子受益”。他在《语文：深深浅浅之间》里的课例，大多是“这样的语文课”。试以《猫》为例。

一、安稳的课堂设计

关于课堂设计，培东老师有非常实用的“肖九问”：这是什么类型的课（文体特征），为什么而写（动机和背景），写了什么（主旨和内涵），怎样写的（语言和手法），为什么放到这个单元（单元目标和编者意图），最能体现文章特色的是那几段（教学聚焦），当下为什么要教这篇课文（教学价值），学生能读懂的和读不懂的是什么（学情预测），教材本身提供了哪些助读的资源（教材资源）。

这些问题，指向编排体系，指向文本，指向学情，教者必须独立思考且做合理取舍，才能形成相对科学、独特而安稳的整体设计。

《猫》所在的单元导读有这样的提示：“本单元继续学习默读。边度边思考，勾画出重要语句或段落，并学做摘录。还要在把握段落大意、理清思路的基础上，学会概括文章的中心思想。”简言之：默读、勾画、摘录、概括。该课后“思考探究”一，要求默读课文，直接摘录或者自己概括作者笔下三只猫特点和命运的相关内容，填入表格。培东老师创造性地利用课文插图，在第一个环节“看图辨猫”设置问题：猜猜看，这是文中的第几只猫？找出你的依据来。他就这样带着学生“浅浅地”进入了文本，颇为轻松且小有所成。

课文的“预习”提示：一个爱猫的家庭最终“永不养猫”，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带着这个问题去读课文，注意梳理文章的思路，特别是“我”思想、情感的前后变化。在第二个环节“三次养猫的共同点”，引导学生继续“默读”并“概括”，慢慢地由表及里，由“事”到“情”，抓住“我对于它的亡失，比以前的两只猫的亡失，更难过得多”，很自然地由局部进入整体，得到了“对比写法”，并由此形成教学聚焦，重点研讨第三只猫，顺势进入第三个环节即文本深层阅读：“我”为什么一口咬定是第三只猫？

若课堂在与编者、与作者、与教者的多次对话中，已得到了“我”的臆断导致草菅猫命这个结论，这堂课其实是可以作结了的，事实上，我们也多是这样做的。培东老师说，“教学不能就已知教已知，必须依托学情，遵循适度的原则，引领学生从一望而知走向一望无知的领域，走进更深刻的生命意蕴和人性思考中”。正是基于教者的深度思考，才有了后面更深的追问：不知名的夺去猫所爱的是什么东西？

在《教学感言》里，培东老师说，“教学这篇文章，首先要思考的是它的文体”。郑振铎深受“五四”时期“科学、民主、博爱”思想影响，但在那个时候，他思想上极度“彷徨”如鲁迅，看不清更找不到中国的出路。《猫》“从一个独特的角度观照社会，审视人性”。学界对《猫》的文体确实多有争议，培东老师的思考沉稳大气，他说，“散文也好，小说也好，关键是你得把散文上成散文，把小说教成小说。”他说“我的教学是从小说文体出发的，甚至有些固执”。既然如此，《猫》就不能停留在“猫”上，而应该指向社会现实。于是，就有了只属于培东式的点睛之笔：文中共有几只猫？这个问题看似宕开一笔，实则直指生命现状和人性思考。

“预习”提示语这样表述：郑振铎善于写“平平淡淡的家庭琐事与脉脉温情中轻笼的哀愁”，主张文学作品要“质朴”“真率”。“肖九问”之下的《猫》的课堂设计，不仅让学生读到了“平平淡淡的家庭琐事”中的“脉脉温情”，还在“质朴”“真率”的语句品读中，抓到了“轻笼的哀愁”，加深了对生命和人性的思考。

二、安全的师生对话

培东老师极为推崇钱梦龙老先生的主张：语文课要实实在在教会学生读书。培东老师课堂上的师生对话是安全的，也是实实在在的，都是在教会学生读书。

比如知识技能。课初培东老师问，“谁能把文章内容简要概括一下？”生1答，“写了‘我’家养了三只猫的经历。”培东老师评价，“够简练的了。”浅浅的对话里，告知学生，阅读先要“整体感知”并“学会概述”，而且概括要“简练”。对于三只猫亡失后表示“我”心情难过的句子，培东老师说“要读出难过的感觉”。生14读得缓慢、低沉，培东老师说，“表示心情难过的时候是要读得慢一点的，关键词要读好。”这是对朗读中“语速”和“重音”的处理。对生15的追问“你后面为什么把声音拉高”，提示的是“语调”的处理。随后学生齐读“两个月后，我们的猫忽然死在邻家的屋脊上，我对于它的亡失，比以前的两只猫的亡失，更难过得多”，课堂实录中评价说“很有感情，重音落实”。就是在这样安全的师生对话中，在这样细致的指导和实在的训练下，课堂里呈现出真实可见的变化和提升。

比如行为习惯。生15读“第二次难过”读成了“第一次难过”，培东老师说，“你难过得都分不清楚哪次了，看来确实很难过。”他适机的调侃里，有警示，有包容，也没忘记“再读读”的鼓励，生15再次尝试时读出了“这个难过中应该还有愤恨的感觉”。生23在课堂反复练习关键人物的对话和多名学生示范朗读后，读妻的语言时，读得“软糯糯的”，培东老师回应的是“噢哟，这么好听”，很自然地维护了引发课堂哄笑而尴尬的学生。继而，培东老师及时提点他，“标点符号，你看出来没有？感叹号，问号。”该生再读时，将声音拉高，读出了妻子的质问和愤怒。我想，这些孩子在这样的对话里，应该是真切地懂得了什么是“认真听讲”和“积极参与”。

比如思维方法。在“看图辨猫”环节，培东老师反复强调“依据”，“找出理由来”。前几个学生的辨识都落在猫的眼神的主观感受上，生6提到了“终日懒惰地伏着”，培东老师把他对学生的表扬落到了实处，点评说“她抓住了这个动词”。生7从猫的毛色方面讲述自己的发现，培东老师说“先慢点，你再读一读”，引导学生找到具体的语句，并帮他明确了这个依据是“颜色”。更有意思的是生9的讲述。设问句式和关联词语的使用，清晰且完整地地呈现了他的思考过程，在这里，课堂不再是稍显生涩的“问答”，而是多轮训练之下属于“我”的阅读体验的分享。

坚持“学生为主体，教师为主导，训练为主线”，“吸引学生更热烈、更主动、更直接地接触语文材料去阅读，去思考，去探究”，培东老师的语文阅读教学，真的没有停留在“来过”“看过”，而是积极走向“思考过”“体验过”。

三、安宁的阅读氛围

钱梦龙先生说：在“创新”的口号喊得最响亮的时候，我回归常识性思维；在常识性思维支配一切的时候，我致力于创新。培东老师对此的理解是，我们既要有所创新，又不能违背语文的基本规律，“我们还是应该把教学落实到语言文字训练上来，落实到学生实质性的 语文学习上来，这是语文的根。”《猫》的课堂，就有“语文的根”，有安宁的阅读氛围，不割裂，不刻意，润物无声，水到渠成。

“‘我’为什么一口咬定是第三只猫”这个环节，培东老师给了学生默读和勾画的时间，还安排了关键人物对话训练，又根据课堂生成再次深入文本找关键词，学生找语段，读句子，分析“特别注意”“常常凝望”“又”“逃”“好像”“似乎”等词语，得出了“我的臆断”草菅猫命的结论。这个过程，是扎实的常规训练。没有花哨的、多余的东西，润物无声，只是浅浅地引导，细细地品读，深深地开悟。

前几个环节，都是“润物无声”，浅浅地教学。第四个环节“不知名的夺去猫所爱的东西”，依托文本，课堂对“所爱的东西”定义成生命、温暖、尊严、清白、权利、自由、信任等美好的词语，对“不知名的”诠释为武断、自私、冷漠、粗暴、偏见、等级观念等人性中的丑陋。文本“写生命现状，写人性思考”，这样深刻的结论，不是拔高，不是架空，不是嘶吼，是在安宁的阅读氛围里的“水到渠成”。

课堂最后“文中共有几只猫”的创造性追问，无疑是平波起狂澜，极大地撩起了所有听课者的兴味。生61说，“我觉得有些有可能外形不是猫，但是心灵有点像猫。”引得“生大笑”。培东老师敏锐地将之解读为“也就是说，文章当中有些人是猫”，进而追问“文中哪个人最像这只可怜的猫？”课堂进入深度阅读，学生说文中地位低下的张妈和李妈，是“受委屈的猫”。有学生说“妻子也是猫”，“文中的人都是猫”。培东老师追问，“尤其那盛气凌人的、很自以为是的妻子和‘我’，什么时候会变成这样的猫？”生65说，“在将来”，“在社会上”。生66说，“遇到比他权利更大、地位更高的人，别人也可能这样对待它”，很多学生“哦”的一声恍然大悟！他们真正地把猫读成人，读成我们自己。“比猫的亡失更难过的是美好人性的亡失”，这是安宁的阅读氛围中静静思考的课堂里释放的属于学生的独特的智慧和体验。它，带给我们的，是深深的震撼和赞叹！

王君老师在《培东，你的教法，就是你的活法》中说，“他是文本阵地的守望者”，“他总在收回目光，静静地，细细地，打量文字，打量学生”，“从不强势植入，从不肆意打扰”，“培东在课堂上的一切行为，都体贴，都无痕，都天然”。深以为是！

钱梦龙先生说：在“创新”的口号喊得最响亮的时候，我回归常识性思维；在常识性思维支配一切的时候，我致力于创新。培东老师对此的理解是，我们既要有所创新，又不能违背语文的基本规律，“我们还是应该把教学落实到语言文字训练上来，落实到学生实质性的 语文学习上来，这是语文的根。”《猫》的课堂，就有“语文的根”，有安宁的阅读氛围，不割裂，不刻意，润物无声，水到渠成。

“‘我’为什么一口咬定是第三只猫”这个环节，培东老师给了学生默读和勾画的时间，还安排了关键人物对话训练，又根据课堂生成再次深入文本找关键词，学生找语段，读句子，分析“特别注意”“常常凝望”“又”“逃”“好像”“似乎”等词语，得出了“我的臆断”草菅猫命的结论。这个过程，是扎实的常规训练。没有花哨的、多余的东西，润物无声，只是浅浅地引导，细细地品读，深深地开悟。

前几个环节，都是“润物无声”，浅浅地教学。第四个环节“不知名的夺去猫所爱的东西”，依托文本，课堂对“所爱的东西”定义成生命、温暖、尊严、清白、权利、自由、信任等美好的词语，对“不知名的”诠释为武断、自私、冷漠、粗暴、偏见、等级观念等人性中的丑陋。文本“写生命现状，写人性思考”，这样深刻的结论，不是拔高，不是架空，不是嘶吼，是在安宁的阅读氛围里的“水到渠成”。

课堂最后“文中共有几只猫”的创造性追问，无疑是平波起狂澜，极大地撩起了所有听课者的兴味。生61说，“我觉得有些有可能外形不是猫，但是心灵有点像猫。”引得“生大笑”。培东老师敏锐地将之解读为“也就是说，文章当中有些人是猫”，进而追问“文中哪个人最像这只可怜的猫？”课堂进入深度阅读，学生说文中地位低下的张妈和李妈，是“受委屈的猫”。有学生说“妻子也是猫”，“文中的人都是猫”。培东老师追问，“尤其那盛气凌人的、很自以为是的妻子和‘我’，什么时候会变成这样的猫？”生65说，“在将来”，“在社会上”。生66说，“遇到比他权利更大、地位更高的人，别人也可能这样对待它”，很多学生“哦”的一声恍然大悟！他们真正地把猫读成人，读成我们自己。“比猫的亡失更难过的是美好人性的亡失”，这是安宁的阅读氛围中静静思考的课堂里释放的属于学生的独特的智慧和体验。它，带给我们的，是深深的震撼和赞叹！

王君老师在《培东，你的教法，就是你的活法》中说，“他是文本阵地的守望者”，“他总在收回目光，静静地，细细地，打量文字，打量学生”，“从不强势植入，从不肆意打扰”，“培东在课堂上的一切行为，都体贴，都无痕，都天然”。深以为是！